用两个小时讲透了长久以来的中国式家庭教育 – 《狗十三》
孙鹏儿
电脑版 2018-12-10 00:06
家庭是一个社会最基本的人际关系构成单元,教育是一个国家文明得以传承的重要途径,所以家庭教育就成为了一种民族文化与国民精神文明的重要体现。对于这个大命题,很少有影视作品去触及它,但正在热映的电影《狗十三》却深入浅出地,用近两个小时的时长讲透了中国一直以来在历史沉淀下所形成的中国式家庭教育。
之所以这样说,首先是在看这部电影的过程中,我竟然联想起几百年前的曹雪芹所著的《红楼梦》。其中代表封建思想与父权权威的卫道士贾政,他很像这部影片中的父亲;具有着浪漫主义思想与叛逆精神的女主李玩,这不就是贾宝玉么?向现实妥协,略显世故的表姐像极薛宝钗;还有奶奶那个角色是不是很像贾母?特别是李玩被父亲打的那场戏,与宝玉被贾政暴打的故事内核,以及两者的矛盾点爆发点几乎是一样的,那就是传统父权与叛逆者的冲突,这种冲突在历史中,在每代人的身上循环往复的发生着……相信你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回到电影内容上来说。影片的开篇,是李玩迫于父亲的压力选择了自己并不喜欢的英语兴趣小组,这位父亲甚至在老师面前与自己女儿发生了冲突,这为父女间的矛盾埋下了第一个伏笔。父母离异,父亲再婚生下一个男孩儿之后,为了弥补这份愧疚,父亲选择送给了女儿一只小狗。不得不说,这部影片真是将中国式家庭教育展现到了极致,这种教育很重要的一点表现方式就在于:一手拿棒子,一手拿棒棒糖,这样的“双棒”方法在之后的剧情中父亲又运用多次,且屡试不爽。当然,这里的棒子并不是直白地指家暴,而是一种“不打不成才”“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旧思想使然,这种思想说到底是融合着亲情与爱意的。
在“双棒”方法之外,不少父母还有着另一个教育方法,那就是:谎言。在影片中,父亲为了让李玩不再“闹”,把一只与爱因斯坦(第一只狗的名字)外形相似的狗带回家,强行让李玩认定它就是爱因斯坦,这样的指鹿为马是第一个谎言。第二个谎言是,父亲带女儿去饭局应酬,谎称不会耽误她看天文展览,结果直到展览结束李玩才赶到……这种谎言对于孩子的伤害比暴力更大,这直接会导致父母在孩子心中失去信誉。但父母们还有一个大招,那就是:这都是为了你好。这一切,在这部影片中都得到了集中且生动的体现。
客观的说,中国式父子或者父女关系是复杂且敏感的,特别是孩子成长叛逆期阶段,这表现为爱中透着怨,但这种怨又融于情。就比如,当父亲送给女儿李玩小狗时,她在开始时表面上表现着抵触情绪,但内心又无比的欢喜,这种情绪的交错被演员张雪迎拿捏得极好。没有施粉黛,头发有着生活化的小凌乱,这样的形象放在任何一群中学生中间都毫无违和感,而且对于这样一个有着大量内心戏的角色,张雪迎表现得丝毫没有表演痕迹,那种对于父亲的怨与敬,对抗与谅解,真正做到了情由心生,用两个字用形容她的表现就是:真实。
片名叫《狗十三》,所以在影片中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意象。它代表了李玩心中理想的象征,近似于《红楼梦》中的孩子们的大观园,但这种理想又被一次次无情打碎。爷爷在买菜过程中把狗丢失,执意要找回它的李玩与爷爷,父亲爆发了最大的一场冲突。爷爷被她推倒后崴伤脚,奶奶为找她迷了路,这让暴跳如雷的父亲追着她暴打。这是个人理想主义与家庭及亲情旧观念的一次大碰撞,最终女儿不出所料地败下阵来。在这里有必要来说下导演曹保平,他真的是时下少数特别善用意象与注重细节的导演。
来说几个简单的例子。在经历这次挫折后,导演安排了一场李玩洗澡的戏,寓意她告别过去,完成了蜕变与阶段性成长;在影片的开篇,第一个镜头就是李玩带着牙箍笑的样子,寓意着她的人生像牙一样被禁锢;还有在课堂上,一只蝙蝠飞进教室,当所有学生起哄嬉闹时,班主任无情地将这只蝙蝠打死,这只蝙蝠其实就是李玩的人生缩影。蝙蝠本无错,怎奈它挑战了既定的规则,在这个现实环境中是不允许有异类存在的。在这里,还想为导演提一个建议,如果影片中再表现一点父亲儿时对爷爷叛逆的情节,我想整部影片会更有深度。何为成长?或许就是自己终会变成那个自己曾经讨厌的人。
在这部影片中,导演还表现出很多中国式教育的怪相。比如,孩子在椅子上玩跌倒后,父母会通过打椅子的方式来讨好孩子;孩子用棍子将奶奶打伤,奶奶还会以孩子小不懂事的理由原谅他。这些现象,不要说我们小时候,甚至现在的孩子依然会不断地上演着影片中的剧情。对于这些问题,导演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解决答案,这点有些像易卜生所提出的“社会问题剧”式的现实思考。故事的最后是李玩的小弟弟学滑冰的一场戏,当他一次次跌倒后,教练并没有打椅子,也没有哄他,而是鼓励他自己站起来。最终,这个小孩子真的自己站了起来!这或许就是这部影片想要传递给所有父母们的一个启迪与思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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