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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一片苍茫》 注目蛮荒的一次乡村癫舞 – 《北方一片苍茫》

我是香菇

电脑版   2018-07-23 18:12  

这是一部很特别的影片。

虽然它获得了2017年FIRST影展最佳剧情片和最佳导演奖,以及2018年鹿特丹电影节金虎奖;作为一部处女作,影片创作和制作都明显透着经验不足、经费不足、自觉与不自觉意识交织下的一种粗糙。

表演与台词。影片除了主演,群演都是素人。群演在一个个小故事中,与主角小寡妇王二好有很多对手戏。但是他们的表演太粗陋、僵硬,对白基本是背台词,甚至有几处还保留了说错台词的表演,这在院线国片中也是少见的情况(不过在外文字幕版上,外国观众可能很难体会这种台词说错的表演)。群演的僵硬状态与主演的自然表演,从头至尾看下来,似乎有种一个活人游荡在一群提线木偶间的感觉。对白以普通话为主,夹杂了方言。电影并没有交代特定的故事地点,但方言里有东北话的味道,又与东北方言有区别,所以方言的使用没有特别出彩的效果(除了几处情绪到位时脱口而出的脏话)。其实对于这些村民演员来说,用普通话说话可能成为表演的一个很大障碍。台词,生活化、口语化,基本遵循生活真实(这也体现在服装、道具上,都是从当地村民那里借来的真实物件儿)。但是,有几处台词感觉跳脱,加剧了背台词式表演的尴尬。比如村长对王二好居无定所的情况说出“漂泊”一词,王二好的老同学求婚时说“谁还能配拥有你啊”,王二好劝人让孩子“多读点书,自己拯救自己吧”。这些台词沾染了文艺气息,与人设应有的拖着泥带着草的乡村话语有明显距离,看得出创作者那些着急表达而“不接地气”的时候。

摄影与剪辑。大量黑白色调的运用以及乡村山野的空镜头穿插,对酝酿影片意境有效,但总体上诗意不足。特别是剪辑上形成的节奏,一个个情节/故事平铺直叙,留白之处的选择和留白的节奏,对于人物心理精神状态的表现还有欠缺,留给观众想象和思考的空间可以更大些。虽然情节叙事平铺直叙,可是故事本身强烈的戏剧性和现实残酷性,没有使叙事过于沉闷。

 

本片创作最有趣的地方是它的魔幻手法,它把一些神奇怪诞的人物和情节,以及超自然的现象,融入反映现实的描写和叙事中。比如小寡妇给聋四爷洗澡,却让他在院子里冻了一宿,居然诸病皆好,这是小寡妇成仙的一个重要条件,也是第一起怪诞事件。剧中,聋四爷送给小寡妇一箱子萨满法器,本来被小寡妇扔掉了,却又神奇地出现在她的车里。小寡妇在雪地里偶遇的白衣小孩(像狐仙化身),和她搭救的小狐狸,都是神奇之处。当然,电影中出现的乡间各种信仰及其表现,比如萨满巫师、忏悔室、大仙下凡、灵符、跳神等,都是魔幻色彩的落笔之处。这些魔幻之处,在电影中没有用特技或者特别的手法去呈现。把魔幻与现实结合叙事时,如何把魔幻部分处理得自然并有代入感,很重要;总体上,本片做得比较顺畅合理。在创作之前,不能预估观众的信仰背景;但是从文化心理上可以判断人们对于宗教习俗、神话传说、民族传统的基本认知,尤其是国人之于“大仙儿”故事以及“故事会”式的熏陶。这是创作与接受的共同文化心理和历史认知。即便如此,从现实到魔幻的第一次落笔,即聋四爷受冻一宿而满血复活的情景,还是有些唐突之感。为了弱化这种唐突感,影片一开始就以梦境或幻觉的形式交代小寡妇的身世和遭遇,提前把观众带入一种怪异的气氛中。影片写到聋四爷死后,一虚一实的两个聋四爷出现在小寡妇面前,这种灵魂现身的魔幻处理,已经变得不再唐突了。

如果魔幻部分指向“虚”,现实部分指向“实”,影片对虚实关系的处理基本合理。小寡妇“成仙”后,到四里八乡“驱魔祈福”。让胎儿“改变”性别,孕妇如愿生下儿子;为遭受性侵的女孩申诉冤情;救下被打的老同学;劝解老同学放弃眼下的生意,意外发现所谓的“金矿”。在小寡妇虚虚实实的巫师行为中,这些事情在乡民眼中“自带神性”。但剧情和叙事,以巧合、意外、误解等方法卸下了那些事件的“神性”外衣,给出现实的合理解释。不过,影片在小寡妇与聋四爷的交往中、与自然和动物的接触中、在穿上萨满神衣时、在看到女孩死后现身时,又“调虚”了镜头,让观众去感触超越现实的内容。

 

小寡妇成仙记,其实记录了一场人性的对抗。小寡妇身上集中了人性之善,而围绕着她的乡民则聚集了人性之恶。乡民的恶行中,性侵、卖女儿、欠债不还耍无赖、财迷心窍等,主要归结为贪婪、邪淫和自私自利,归根到底是愚昧无明。影片中乡民们拜佛信神,看似虔诚,但在自身名利的根本问题上,不会妥协,即便面对“神仙”。小寡妇阻拦村长开矿时,被泼了一身“百家尿”。对抗中,她终究败下阵来,还搭上了小叔子的命。影片中,孤立于田野的忏悔小屋,最终被烧了。如此现实的信仰和行为下,乡民排着队去忏悔,是祈求怎样的心理解脱?

影片中小寡妇被赋予“萨满”的角色。据说,“萨满”来自女真语和其他通古斯语族语言,在通古斯语中是“智者”、“晓彻”的意思。但是,她的现实形象是理想化的。现实众生常常行走在善恶之间,在这样的乡野社会里,一个嫁过三次、无依无靠的寡妇,更是如此。她的性格、人性和行为,在这样荒诞的“成仙”过程中,会产生很大的扭曲和变形,并表现在心理精神状态中。如此,会是另一个人物饱满、故事深刻的影片。

 

       影片的故事来自导演的乡村记忆。乡村,对于当下主要服务于城市观众的电影业和城市观众而言,似乎是个偏远的时空;特别是流连于迅速现代化的城市空间和升级换代的现代消费方式之中,乡村在何种场景下会进入城里人的视野?当下,确实不同于改革开放之初,不是《被爱情遗忘的角落》牵手历史文化传统反思、《喜盈门》喜说乡村巨变的时代。但是,乡村在当下中国社会中的巨大体量,以及现代化过程中城乡的复杂关系,意味着艺术创作与乡村的紧密关系。近些年融入乡村视角的电影,除了本片,还有《路过未来》《清水里的刀子》《暴裂无声》《喊

ž山》《家在水草丰茂的地方》等,它们提供了不同于青山绿水发家致富的表达。那些故事始终都在,值得书写,更需要新的视角和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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